个人简介:
1993年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播音专业,同年进入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服务至今。目前担纲《新闻联播》主播、《世界周刊》主持人。职业生涯中参与报道过历年两会、香港回归、伊拉克战争、汶川大地震、北京奥运会、国庆六十周年等新闻事件,获得过中国播音与主持作品奖(政府奖)一等奖、2004年度最佳电视新闻主播、2008年度中国播音员主持人金话筒奖等荣誉。2010年8月起任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新闻播音部副主任。2001年就读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闻学研修班并获文学硕士学位。
1993年大学一毕业,康辉就进入了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工作,一直从事着新闻主播的事业。他把自己从入行至今的职业生涯大致划分为这样几个阶段:1993年至1997年,1997年至2003年,2003年至今。
要脱颖而出,需要一些悟性
从1993年入行到1997年之间的几年,对于康辉来说,是一个亦步亦趋的学习阶段。那个时候的康辉脑子里的概念,是按照前辈的那些路子走好就行:从开始比较短或者比较边缘的节目做起,慢慢地做更重要的栏目,一步一步往前走。1997年3月,一个叫做《天象奇观——日全食与彗星同现》的节目,是中央电视台第一次做现在所谓的大型直播,即有一个总演播室,主持人带嘉宾控制各个记者站的报道点。康辉就是这期节目的主持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做今天看来似乎已司空见惯的“电视直播”。“我也觉得特别有幸能够做中央台历史上第一次大型直播节目的主持人,而且当时是个无名小卒,刚工作了三年,台里可能也考虑到,如果让一个比较知名的主持人来做,万一有什么问题,大家的反应会更强烈一些。”整个过程挺顺利,而对与康辉来说最重要的收获就是,从那档节目起,他开始学习除了新闻播报以外的东西了。他发现在直播状态中,再也没有人能把你“伺候”好: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你只要把内容准确说出来就可以了。“你自己必须要准备些东西,包括要学会和嘉宾沟通。我们做主播,以前很少接触新闻事件的当事人,看到的都是最后成文的东西。从那个节目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注意与人沟通挖掘出新闻背后更深层次的故事。”
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一块土地上,各国的媒体不间断地提供着关于战争的最新播报。这一事件的媒体表现和报道经历给康辉对职业的认识带来了新的变化。“以前我们做直播可能形式上已经够了,但是很多都是在我知道这个事情会发生,它有一个预设程序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操作,中间即便是有一些特殊的情况,也不会脱开整个大的程序。”康辉开始思考,当面对一件自己和观众一样都未知的事件时,怎么把这个信息很好地传递出去。他觉得实际上从2003年一直到现在,一直是在同样的阶段,只不过是台阶不一样了。
2008年是充满大事件的中国年,汶川地震、北京奥运等一系列事件,让人不得不去想,除了传递信息之外,还要传递出什么的问题。“那段时间确实很特别,特别在于你传递信息的过程当中,信息变成次要的了。而你到底给看电视的人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你到底是让他们心理更稳定,还是让他们心里有更多的不安?这个可能也是你需要考虑的。”
“像我们这样的工作,你可能会一直做,到了一个稳定的水平线上。而你是不是能从同一水平线的人当中脱颖而出,这个就很难。不只是投入和努力就行,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悟性,要看能不能找到自己能够突破的着力点。”
一些记者的工作是一种“补课”
2010年3月31日下午2点52分,康辉快步走进北京大学第二教学楼的一间教室,此前他刚从演播室出来。看了看手表之后,他精确地指出自己迟到了12分钟,并走到讲台中间向大家深鞠一躬。“对于做新闻的来说,迟到是最不可原谅的”,他说。紧接着,同学们给了他进门后的第二次掌声,这也许不只是出于礼貌。康辉此番是应徐泓老师的邀请,前来与同学们交流自己3月18日至24日在贵州“目击大西南抗旱”的采访经历。而那一次,主播康辉是一名记者。
康辉一直觉得现在自己做一些记者的工作,其实是一种“补课”。“按道理讲,从你做这个行业刚开始,就应该有这种基础的训练和实践。”而他现在回过头去,从过往的经历中去发现自己的欠缺,并进行补充完善。做记者的经历对康辉的主播工作也提供了帮助。他学着在节目连线中进行换位思考,如何更好地与现场记者沟通交流;而另一方面,康辉觉得走出演播室,下到一线去采访后再回来做主播,心态也发生了改变,他开始觉得自己跟那些鲜活的新闻有了更直接的联系。
记者虽然很辛苦,有时却比一直坐在演播室里更有成就感。有一段时间做记者的经历,再回到原来的岗位做主播时,内心的体验更丰富了。“做主播是一直在演播室坐着的,有的时候你会觉得有点憋得慌,和那种有鲜活气息的东西隔得有点远。你就总是觉得和这件事情还是有那么一点距离。我就经常说我是‘见事儿不见人’。”
一个坐惯了演播室的主播,尝试着奔赴新闻前线做一名记者,内心不是没有忐忑的,但带着“我是记者,必须弄清楚这些问题”的心态时,这些便不是问题。就像康辉在课上与师弟师妹们交流时说的那样:“你走下去,才能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旱’。”
把个性中适合做新闻的那部分放大一些
做了快要二十年的新闻主播的康辉,坦言自己的性格其实并不完全适合做这项工作,甚至这些年的从业经历,都并未让这一点稍稍改变。“因为我觉得能把这个工作做得很好的人一定是那种‘社会活动家’,非常非常善于和别人沟通,也非常乐于去跟不同的人沟通的人。我觉得从我个性上讲,我其实不是这样的一种人。”
当他和一些同事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有的同事会天然地形成一个谈话中心,其他人都是听众。而在这种情况下,康辉通常都是那个坐在旁边听的人 ,却很少会成为那样的一个中心。“可我的工作又要求我做一个沟通中的主导和桥梁,是不是很矛盾?”
生活中的康辉更喜欢缩在自己的一个世界里,他最大的兴趣是看电影。但他必须试着把工作中的自己和生活中的自己区分开来。“我在试着让自己个性里面更适合做这个工作的那一部分性格放大一些,把不适合的那部分就稍稍地缩小一点。”
康辉是一个力求完美的人,对自己的工作也是一样。“但是完美这个事情,是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所以,我对自己的评价总比别人对我的评价来的低。”新闻主播的工作性质使得康辉日复一日的工作程序都是一样的。有的时候他也会觉得疲乏了。而他的一位大学同学对他说的一番话,给了康辉重要的提示,让他始终努力将自己在节目中状态维持在一定水平线上。
那是康辉入行几年之后,有一天这位大学同学在给康辉打电话。他告诉康辉昨天看了康辉的节目,觉得康辉有点不在状态。这位同学告诉康辉:“假如今天我是第一次看见你节目的人,就会觉得这个主持人不是很认真,对你的印象就会很不好,也许这个印象会一直影响对你,包括对于你的节目的观感,也许下一次我再看见这个节目的时候又看见这个主持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换台了。”康辉开始意识到,今天你流失了这样一个观众,可能第二天第三天你还会流失另外的观众,时间长了就会有很多人都不再看你节目了。“我就发觉,原来你每天做哪件事情的时候如果有不到位或者疏忽,可能对你的影响不仅仅是这一天、这一个时刻,可能会很长久。”从那天开始,康辉要求自己每天的工作至少要达一个基本的水平线,只能在我状态更好时,比基准的水平线发挥得更好,但是一定不可以掉下来。
说到对自己影响很大的人,康辉很感谢徐泓老师。他说自己对徐老师的感觉有时候不仅仅是一个师长,“她会给你一种很亲近的就像一个母亲那样感觉。”从北大结束学习之后的这些年,康辉也并没有和徐老师保持经常的联系,但有时候赶上一些事情时,徐泓老师就会给康辉打个电话说,在报道当中可能需要注意到哪些地方。“这种提示我会觉得很贴心,我觉得徐老师给予提示总是出于一个‘我希望你做得更好’‘我特别高兴看到你做的更好’的角度,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让自己保留一点单纯的学生气
2001年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成立,一个偶然的机会使得康辉得以在工作了八年之后,又重新回到校园。“当时就是觉得工作这么多年,自己有必要系统地补充一些什么。”他发现在课堂上学习到的理论中,有很多都与自己多年来的工作经历得以映证,而理论也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地指导自己的工作。
说起那段在研修班的学习,康辉觉得最“痛苦”的是期末一门一门课背书考试的经历。他希望研修班的学生考核方式能够更灵活多样,而不要还像本科生那样背背题,猜猜题,围着老师求着透露点重点。“研究生和本科毕竟还是不一样,很多时候太死板的考核,可能反而会限制这些人。因为很多工作经验的人,会对某一个理论生发出不同的东西。”
康辉一直觉得自己身上的学生气太重,自我感觉不够成熟。对于这一点,康辉认为好的方面在于,自己还没有变的过于复杂,还有纯粹的东西在心里;而不好的方面,是自己看东西难免会比较简单,这对于从事新闻工作的人来说或许是个欠缺。“你要把这个工作做得更好,你就必须接受更多的社会历练,成为一个‘老油条’。我是希望在把自己弄成一个‘老油条’的同时,还能保留一点单纯的学生气,这应该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状态。”
有很多人都只看到一个职业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它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做主持人好像大家都看见你,你有点名气,包括你出去办点事可能人家还能给你点方便。”但是要做主持人起码还要有点其他方面的准备。“你准备好挨骂了吗?你准备好承受那些很多并不是你的初衷引起的影响和压力了吗?”康辉说到身边有很多刚开始做主持工作的新人和同事,在开始也会觉得这挺好,但是一旦有些非议和负面的东西,就承受不住了,“那这工作你就没法做下去,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要从这些不同的声音中,去分辨那些有建设性的有价值的意见。“你要承受,同时你也要判断。”
“其实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收获多少,不太可能等着天上掉馅饼。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要去下笨功夫慢功夫,无论做主持人还是记者都是一样的。”
采访手记:
2008年徐泓老师带着她的几个研究生,采访了30位从北大走出来的传媒人,做出了一本《我所珍惜的——30位北大传媒人访谈录》。这30位传媒人中就有康辉。这次采访其实是时隔3年后,在师兄师姐们的采访基础上进行一次补采,更多地聊了聊康辉近几年的工作、生活和思考。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康辉本人,之前康辉曾受徐泓老师的邀请,来为我们选修基础采访写作课的同学们,讲他在大西南抗旱一线的采访经历。眼前的康辉和上次见到的一样,侃侃而谈,表情专注,眼神坚定。也许是职业习惯吧,康辉在诉说时会直直地看进对方的眼里,很少眨眼,并且语言流畅,语速稳定,很少磕巴。
康辉总是觉得自己的脸看起来太“孩子气”。可是在采访中,我们看到的康辉是成熟稳重的。只有当说起在北大新传研修班的期末考试时,才见到康辉满脸孩子气地絮叨着闭卷考试一课一课背书的痛苦经历。
记者/谢思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