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中国足球出线10周年，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成立10周年，同时也是《足球周刊》创刊10周年，米卢重回“故乡”之旅，注定意义不凡——米卢第一次走进一所中国的大学。 6月3日下午，对于北京大学的学生来说，这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毕业季、考试周、小长假。校园里，毕业生结伴而行，享受最后的好时光；空旷的第二教学楼里，偶尔有几个低年级学生轻轻走进教室，开始自习。然而，当14时的钟声敲响，空气里弥漫的那份悠然、百年学府与生俱来的那种书卷气，被一片欢呼雀跃突然打破。 纯白色衬衣、只扣了一粒扣子的黑色西装、随性的浅灰色西裤搭配黑色运动鞋，一位架着黑框眼镜的白发老人被簇拥着走近410教室。或许，我不应该称这位曾经在中国掀起“快乐足球”风潮的神奇教练为老人，纵然他已带领四支不同的球队出现在世界杯的第二轮，即使他已经67岁了。你一定已经猜到了他，没错，博拉·米卢蒂诺维奇，一名在10年前带领中国足球冲向世界杯的神奇教练，一位场内严肃认真、场外风趣幽默、对生活从来都充满自信的老头儿。10年后，米卢，又回来了！ 恰逢中国足球出线10周年，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成立10周年，同时也是《足球周刊》创刊10周年，米卢重回“故乡”之旅，注定意义不凡。这是米卢第一次走近一所中国大学，宽敞的教室两边是一张张充满期待的笑脸，没能及时赶来的同学们只好站着一睹米卢风采，而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大概是不忍心拒绝更晚来的同学们，教室的后门一直未关，这让教室的人口密度不断在增加。“我要直接上去，来吧！”没等宣传片音乐最后停止，米卢就迫不及待了。手里的纸片一挥，起身，走上去。掌声响起，一遍不够，再来一次。米卢是那么绅士，从走上台的那一刻，他回应每一次欢呼，依次向带给他快乐的所有人致谢，包括献花女孩、包括新闻传播学院、包括翻译、也包括李响和与他合作多年的《体坛周报》。当然，还有一位特殊的人。“10年来，我感谢曾经一起和我并肩战斗的每一位球员，我曾经看过一场北京队的比赛，他们其中很多人非常擅长于左脚踢球（同学们发笑），你们还记得其中的一位美少年吗？如今，他已不是一个孩子，他成长成一个男人，感谢他为中国足球所做的一切。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也希望他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中国国家队的队员，无论是男足还是女足（掌声和欢呼），他就坐在下面。”是的，邵佳一来了，就在他要赶回德国的前一天。米卢激动地笑了，看着自己曾经的弟子已长大成人，在德国赛场上独当一面；佳一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鞠躬、挥手，献给同学们，更是给自己一生难忘的老师。10年了，能够再次相见，这已是师徒间送给彼此的最好礼物。 如果说2001年是米卢在中国铸造神话的一年，那么在之前24年的某一天，米卢真正开启了与中国之间的缘分。1977年，米卢第一次来中国，作为当时墨西哥美洲虎队的教练，带领他的球队在工体进行一场友谊赛。“我想先和大家一起回忆一下我的足球生涯，这都是我专门做的幻灯片。”清一色简洁的白底黑字，呈现方式却变幻不一，大多数情况他选择用西语，碰到关键语句也会照顾到同学们，用英语呈现，与翻译的完美配合，我们开始走进米卢的足球世界。 先看看米卢执教过的球队吧：“墨西哥美洲虎、墨西哥国家队、阿根廷圣洛伦索、意大利乌迪内斯、哥斯达黎加、美国、墨西哥、尼日利亚、中国、洪都拉斯国家队、最后一个是，伊拉克国家队。”在提到中国队时，同学们再次给予米卢最热烈的掌声。 “我出生于一个足球世家，1958年（14岁）我第一次参加世界杯，那一次，球星贝利横空出世，可大家猜一猜，我当时在做什么？告诉你们吧，我给我的兄弟们擦球鞋。1982年，我作为记者参加西班牙世界杯。1986年墨西哥，我作为墨西哥历史上第一位外籍教练带领球队获得第六名，再是90年意大利世界杯、94年美国、98年法国，还有02年韩日世界杯。” 米卢还是球员时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排序：技术、战术、体力、思考。然而现在，这个排名已经过时，真实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思考、战术、体力、技术。“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认为，在一场足球比赛中，什么是最重要的？这个问题我在执教中国队时就说过，但是我不想提给邵佳一了，他大概已经忘记了，今天，我想听听同学们的看法。” 对于米卢抛出的这个问题，一位男生大声说出“态度，atti－tude！”的确，“态度决定一切”是米卢先生最著名的执教哲学，不过这一次，老米摇摇头，“No,no！”球员自身素质、团队配合、甚至教练，同学们把能想到的都喊了出了，你一句我一嘴1分多钟，却没有人能说出米卢心中的那个答案。“The next one！（下一个行为）”米卢对所有人说，“在足球的世界里，下一个永远是最重要的。我想告诉同学们，过去已经过去了，你需要始终想着你的下一个动作。观察、思考、行动永远是球员必备的三样素质，对下一个可能发生情况的预判离不开这三样东西，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认为思考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就在米卢说出答案的前一刻，邵佳一已经小声地说出了“下一个”。10年过去了，这句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话语依然印刻在佳一的脑海里，不知道这位米卢心中的美少年后来有没有告诉自己的老师，米卢知道了一定格外高兴。自信的米卢从来不拒绝任何赞赏，更渴望得到认可。 一件有趣的事情，在韩日世界杯预选赛阶段，人们对中国队晋级并不太看好，可是米卢让中国人梦想成真。“当时记者们问我，你怎么解释带领中国队打进世界杯，我告诉他们，中国队早就应该请我来当主教练了。”当然，这只不过是一则趣闻，就像他说，“中国队再也没能进入世界杯只是因为我不在了”一样，你可以当作玩笑，却不能低估一颗自信的心。 米卢说，他享受这里现在的氛围，因为在这个教室里充满激情，“请为你们自己的激情鼓掌！激情非常重要，球员在比赛中永远都不能缺少激情，他们应该永远学会享受足球。当一个球员充满激情，又拥有良好的体力时，会发生什么？当然是好成绩！所以，尽情地问我吧，如果你们不提问，我可要问你们了！” “米卢先生，我是一个化学系的学生，但我的梦想是成为中国国家队的主帅！能给我一些建议吗？”对于教室右后方突然传出的这个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持续的掌声与欢呼过后，米卢给出了答案。“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因为我还想成为中国家队的主帅！” 这也许是2小时内最令人难忘的一段对话。一个默默无闻的在校生面对从14岁开始就和世界杯有过亲密接触的神奇教练，有些天真的想法只是惹得在场所有人的哄然大笑，然而，米卢幽默的回答就这样带给所有人欢笑。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如同他倡导了一辈子的快乐足球。玩笑过后，米卢认真地说，“你有梦想，那么，继续有梦想，请永远都不要失去梦想。” 这就是米卢。他在讲台上张弛有度，仿佛在球场执教一般很好的控制着演讲的节奏；但也会因为开场前手机的一时“失踪”惊吓得转圈冒汗。他分析有理有据，精确地列出每一组数据，从亚洲球队出线名额到球队排名；却从不随意评价他人，即使心中有数甚至了如指掌，因为那是一种不尊重。他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尽量满足同学们的要求，随和宽容可见一斑；但开场前翻译未能及时出现时，又会像孩子般撇嘴，并执意要用自己的翻译——正如米卢一开始所说，“我希望我的翻译能用最准确的语言表达我心中所思所想，在我还是中国国家队主教练时就是这样。” 2小时可以做什么？一场足球比赛、一场电影、还是一次演讲？在米卢的世界里，这120分钟内，每一秒钟都要快乐地度过。所以，这个下午，讲台上的博拉一刻也没有吝啬笑容，带着微笑给同学们上完一场生动的足球课。10年前，在五里河体育场，米卢用一张世界杯入场券带给全中国13亿人最幸福的感觉；10年后，在北大校园里，米卢用2小时讲述他与足球的一生情缘。快乐有大有小，幸福有多有少，至少在这一刻，米卢和北大第二教学楼410教室里的300多人一起，是最快乐的。祝福米卢，感谢他曾经、现在、甚至将来都给中国人一直带来快乐；也祝福中国足球，希望它能乘风破浪，一直向前。10年前的辉煌，10年后的期盼，让我们一起快乐地等待……